

我在大街上游荡到半夜,街上的人和车渐渐稀少,但我对大城市仍然只有表面印象。城市里除了高大建筑外还有什么,这些高大建筑里又有什么,还有最重要的是蓝兮在哪里,我一无所知。于是,我决定到这条街上最高的大楼里去瞧一瞧。
我来到这座高楼门口观察了一会儿,看见陆陆续续有一些人带着一些行李进去。我便跟随他们蹩进门去。进门就是一个宽敞光洁的厅堂,那些带着行李的人朝一个柜台去了,令我感到不解的是墙上同时并列着几个时钟,它们的指针却指向不同方向。更令我惊奇的是旁边一面墙里镶嵌着两个大盒子,每个盒子由两扇铁门密封,铁门时不时地开启,每次开启都有人进进出出,每当下一次开启刚才进去其中的人竟然全变没了,又走出完全不一样的人。我继续向里面走,在一个灯光昏暗的房间里找到了楼梯。楼梯内空无一人,十分安静和漫长。我爬上楼梯从二楼一直找到顶楼三十三层,除了一扇扇紧闭的房门,再也没有其它发现。我登上天台,站在高处俯瞰四周,全是高低参差的楼宇。苍天!莫非要耗尽我的余生来寻找蓝兮?此时,清晨的风向我袭来,好凉!一眨眼的功夫,旭日东升。我找了个隐蔽的角落栖身,等待夜幕再次降临。
夜晚如期而至,我鼓起勇气为爱出发。我已想过为了节约时间,必须眼明脚快。于是,这一晚我跑了好几个居民区,在人们的住宅里有的没有养宠物,有的养宠物狗,有的养宠物猫,有的养宠物鸟,有的养宠物蛇,有的养宠物蛙,有的养宠物龟······还有就是门窗紧闭的住户,我无法进入一探究竟。当然,我只关注猫。那些宠物猫大多面容姣好,有的公猫却被打扮成母猫的样子,也不知道它的主人是怎样想的。尽管跑遍千户,阅尽百猫,但我还是没有找到蓝兮。只能不断告诉自己,要坚持,毕竟城市这样大。这时,头脑里闪过一个问题——既然城市这么大,为什么除了我这个外来者,不见一只流浪猫呢?
夜深人静,恰是我行动最为便利之时,路过一个漆黑的巷口。巷子里传来猫和老鼠的叫声。猫捉老鼠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但蹊跷的是巷子里传出的声音有些诡异,猫叫不像猫叫,鼠叫不像鼠叫。我驻足倾听,那猫叫的凄惨,鼠叫得嚣张。强烈的好奇心敦促我拐进巷子,不知不觉就走向巷子深处。
这巷子里简直就是藏污纳垢之所,又脏又乱,满墙满地的污渍油渍,时不时还飘过一阵人类的尿骚味,潮湿的地面上随意地丢弃了许多破锅破盆,还有一条阴沟从旁流过,沟上的水泥盖板有几块损毁,散发出恶臭。这也难怪,沿着巷子是一联排饮食店,漂亮的店面冲着大街,“屁股”留给小巷。这种景象在乡下倒也常见,不过这里的脏乱规模较乡下更有过之。
猫鼠的叫声越来越近,直到可以清楚的看到它们,我才驻足。眼前的情景令我有种乾坤颠倒的震撼感。三只硕大的老鼠在围攻一只猫!那三只老鼠猛烈死咬着猫的腿和脖子,像是要置它于死地,而猫好像已经受伤,竭力躲闪和挣脱着老鼠的攻击,痛苦地的嘶叫着。全无招架之力的猫退却到背靠墙的角落里,面对三只步步紧逼、张牙舞爪来恫吓它的老鼠。天呐!看得我怒火中烧。这年头,老鼠都敢对猫肆虐了,猫还有存在的必要了吗?于是,我站出来,声嘶力竭地一声吼“喵——”,宣告我替天卫道,参加战斗的决心。可是,我还没扑向老鼠呢,它们已经知趣地遁逃了。
那只腿上受伤的猫一瘸一拐走过来,向我致谢。我看了看它瞎掉的一只眼,它用剩下的一只眼看了看我伤残的那条腿。它和我同时发出了一声叹息。
它问我:“你也是被赶出来的?”
我不懂它的意思,楞了一下。
他又说:“不用不好意思。我就是不小心弄瞎了一只眼睛后被主人遗弃的。”
我感叹道:“真不幸!”
它抱怨道:“哼!主人看上的无非就是我们的皮相,当你好看时就宠你,当你不好看时就抛弃你,不管你死活,让你流浪街头!还险些被老鼠吃掉!”
听它口气,它似乎更留恋当宠物猫的时光而不喜欢现在流浪猫的生活。
我诧异道:“世上竟有这样猖獗的老鼠!”
它解释道:“它们全是匪徒,靠劫掠为生,个个身体健壮,胆大包天,经常三五成群地攻击一只猫,号称‘食猫鼠’。”
我问道:“它们数量多少?”
“挺多的。”它突然警惕起来:“这里是它们的地盘,不安全,我们还是快点离开为好。刚才我就是因为觅食而误入‘禁区’······”
听它说着,我们一起朝巷口走,刚走没多远就发现前面的路走不通了。几十只“食猫鼠”已经把前路封住,其中就包括刚才逃走的三只老鼠。真没想到它们呼朋引伴的速度如此之快。这时我们自然想走另一头,但我们回头却发现同样有几十只“食猫鼠”从身后包抄而来。它们个个一副磨牙要吮血的嘴脸,已经让我敏感地预先品尝呆会儿被碎尸啃骨的滋味。除了瑟缩发抖、坐以待毙,怎么办?一条巷子,两头堵。老天!两只猫被一伙老鼠活活吃掉,或是一伙老鼠吃掉两只活生生的猫,这恐怕都将是猫史上最为奇耻的一页和鼠史上颇为得意的一笔!
身边的同伴用尾巴碰了我一下,暗示我看它的尾巴所指。然后,我看它把尾巴指向了一侧的阴沟,那一小截阴沟上没有盖板,直接暴露在我们眼下。它小声说:“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哇,这真是改写历史的发现!
于是,我们窜入阴沟,朝着其中一头狂奔。刹时,前后上下左右只剩一片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猫也成盲目。只听见我们自己脚下污水四溅的声音和后方传来的嘈杂的脚踩污水的声音。这表明那群凶恶的“食猫鼠”在后方穷追不舍。虽然我有一只腿残疾,我的同伴腿也有伤,但我们仍然可以奔跑,那些长着小短腿的家伙想要追上我们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不久,我们结束了这段羞愧的阴沟历程。因为阴沟的终端连接着下水道。我们在宽大的下水道里奔跑,并且借助从井盖上的小孔投下来的地面上的微光看清了下水道的环境。这里的下水道四通八达,置身其中不辨方向,简直就是一个地下之城。原先以为大渔王的地道是个了不起的工程,现在才知是自己的见识太小。
不知道在下水道里兜兜转转到了哪里,总也找不到通往地面的出口。走着走着看见前方有一群“食猫鼠”迎面而来。怎么回事?刚才不是都甩掉它们了吗?现在竟然撞个正着!不好,那些老鼠也发现了我们,开始奔向我们。我们即刻掉头往回跑。跑了一阵子,我们感觉有些不对劲。一种隆隆的声音在前方响起,越来越大,并且脚下伴有强烈的震感。不论是猫还是鼠此时都不敢再前行,像是前面的黑暗中即将冲出什么猛兽一般。当我再次回头时,看见那群老鼠纷乱地溃逃了!后知后觉的我们仍然呆立在原地,对即将发生的事情恐惧,而不知所措。
来不及商量对策,甚至来不及呼喊,一股大水向我们奔腾而来,把我们卷入其中任意翻滚。水流追上了逃跑中的老鼠,将它们也卷了进来。最后,这股水流带着它冲刷而来的所有东西顺着下水道冲进内河。恍惚间看见许多老鼠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我已经被那股大水蹂躏得晕头转向、奄奄一息,只能半浮在水面上,顺其漂流。
不知经过几座桥,几次分叉,水流将我送至一处地势平缓的岸边。我奋力爬上岸去,回头看河里,寻不见另一只猫,现在······只能祝它好运了!我步履蹒跚、跌跌撞撞地继续朝岸上走去。经过大半夜的浸泡,我身上只感到寒冷,最怕风吹,恨不得找个温暖的地方躲进去。
我路过一处铁围栏,见里面有房舍就穿过围栏进去了。我是冷极了,不管屋里有什么,我只管一头往里钻。我在屋里幸运地找到一个毛绒绒的温热的口袋,便赶紧挤进去。可是还没等我开始享受这舒适的环境,就有一只爪子伸进口袋,抓住我的尾巴,把我拎出来。我倒悬在空中,颠倒着看世界,只见一张很像老鼠的大脸,立刻紧张起来。
我不由地惊诧道:“你······老鼠?!”
它答道:“不,我是袋鼠。”
我不清楚袋鼠会不会吃我,继续紧张着。
“轮到我问你了,小家伙。”它语气并不平和地说,“你是什么东西?为什么偷偷钻进我的袋子妨碍我的睡眠?”
“我是猫。”
“哦,那你应该是我邻居家的孩子。以后可别大清早的到处乱跑啊!”说完,它放下我,让我回家。
我艰难地走出袋鼠的屋子。
袋鼠见状,说:“你怎么如此虚弱!还是让我帮你一把吧!”
于是,它抓起我的尾巴,把我整个向空中抛出。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上天了。
好在扔得不高也不远,我落在了一片竹林里,竹叶的上托力使我安然无恙地落地。我一落地就被一个黑眼圈、毛绒绒,全身黑白分明的家伙盯上了。
它告诉我,它是熊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