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为纪念世界反法西斯战争中国抗日战争胜利七十周年，我市国家二级编剧陈元挺创作的大型现代戏《异国缘》，被《福建艺术》(2015年第2期)刊载。该剧讲述了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连长与日本随军护士之间的一场生死恋。作者在描写人间真爱的同时，也表现了中日人民对战争的痛恨以及对和平的渴望和追求。整剧人物众多，时间跨度大，是作者继《林则徐复出》、《陈修园与和珅》后的又一扛鼎之作。

　　陈元挺是我省资深的老编剧，出手老辣，而且招数颇奇。陈元挺擅长于历史剧创作，尤擅长于寻找历史和人物的切入点。《林则徐复出》不写他怎么虎门销烟，不提他做总督的万丈豪情，而是独辟蹊径地找到了他辞官在家，看到社会人情已经坏到不得不收拾的地步，然后选择复出。《陈修园与和珅》则聚焦于医学大家陈修园与大贪官和珅之间的交往、交锋。老剧作家的选材和立意都与众不同，别具匠心，令人折服。《异国缘》的选材同样大胆：讲述了八路军的连长秦永辉和日本随军护士秀子之间跨越种族、时间和生死的一场恋爱。

　　秦永辉与秀子，本来是处于你死我活的两个敌对阵营，战场上兵戎相见，刺刀见红的对于。但秀子这个人物的独特性和1945年日本即将投降的历史背景让敌对双方有了戏剧性的转机，秀子是一个憎恶战争的和平主义者。她亲眼目睹了战争对日本人的巨大伤害，“幼男小女挖地道，军训只有僧侣舞娘。白日间骨灰回国忙接送，到夜晚招魂超度白幡长。”她的哥哥参了军，母亲和妹妹也被迫下煤矿做最苦的工人。戏的开场就很吸引人，作为口军少尉的哥哥秀雄要亲手处决这个“叛国”罪的妹妹秀子。秀雄最后下不了手，以自杀的方式了断。当另一个日本军官要对秀子痛下杀手的时候，秦永辉用身体挡住了子弹，挽救了秀子的性命。而此时，日本已经宣布无条件投降，战争结束了。

　　因为这一枪，秀子爱上了这个中国的连长，并为受重伤的连长输血，让自己的爱和血液一起注入秦永辉的身体。秦永辉也被秀子真挚的爱所打动，两人坠入了爱河。接下来的戏剧冲突转向了两人如何跨越种种障碍，继续相爱。两人的爱情首先遭到秦永辉母亲的坚决反对。中日之仇不共戴天，何况秦永辉的父亲正是死于日本人之手。在秀子掏心掏肺的爱恋和赎罪之情表白之后，秦母有限度地接受了秀子，愿意要这个日本媳妇。之后，秦永辉参加了解放战争，直到八年之后的1953年，正当他们要办喜事的时候，秦永辉旧伤复发，肺炎晚期，一病不起，贴心的秀子一直不离不弃，照顾了他一年多。此时的秦永辉反而心存愧疚，因为爱，她希望秀子一直呆在身边;因为爱，他又不忍心自己耽误了秀子的大好青春。日本投降后，大量的在华日裔陆续回国，秀子选样了留下。当秀子得知母亲在日本病逝的时候，她选择回国为母亲料理后事，然后回来再续前缘。

　　秀子的离开是这个戏的重大转折，她的离去意味着重伤的秦永辉失去了爱人，他生的动力和希望破灭了，注定了死亡。秀子在亲情与爱情之间做了选择，戏中对她内心的痛苦以及对她走后可能产生的后果都预料不够。连日本慰安妇加美都意识到这一去再也无法回到中国，可秀子却对此毫无察觉和判断，让人只能猜测是她过于天真了。

　　1954年，秀子回日本之后，秦永辉死了，临死前给秀子写了绝笔信，希望秀子在日本能恋爱、结婚，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秦永辉临死前给爱人的信让人动容：他不希望自己的爱拖累秀子，希望让秀子放下牵挂，放下感情。因为战乱和两国的政治问题，秀子无法回到中国，这场悲剧已经注定。二十多年之后的1978年，秀子再次踏上中国，寻找她死去的爱人。她选择了为爱坚守，没能接受另外的感情，在秦永辉的墓前，秀子与秦永辉阴阳两隔地办了婚礼，认了秦母做婆婆。

　　《异国缘》的主线是秦永辉与秀子的恋情，副线则是借着几个日本人来批判战争。日本慰安妇加美、自杀的秀雄、发了疯的顽固军国主义份子山本太郎……主线和副线结合得煞费苦心：加美告诉秀子日本母亲的死讯，回中国前秀子看到了当年要杀她，如今却发疯的山本太郎……这显示了老剧作家人物谋篇布局的功力。《异国缘》的重要价值在于展示的不仅仅是战争对被侵略一方的伤害，更是对侵略者本身的巨大创伤。不仅仅秀子是这场战争的受害者，她的朋友加美、她的哥哥秀雄、要杀害她的山本太郎，以及侧面写到的做慰安妇被折磨致死的加美母亲，在煤矿死去的秀子母亲等等……陈元挺用人道主义的视角来审视战争对日本各个阶层的伤害。珍视和平，让战争的悲剧不再重演是这个剧本传达的强烈信号。秀子与秦永辉的爱情是一种隐喻：是日本对中国的赎罪，是中日之间感情修补的纽带，也是对和平的渴望和追求。

　　《异国缘》讲述了特殊历史条件下的特殊爱情：与敌人发生了感情，然后爱得轰轰烈烈，两个人都为对方着想，冲破重重障碍，经历沧海桑田的时间变换，生死不弃。《异国缘》剧本结构脉络清晰，故事顺畅，人物富有生命气息，唱词准确、到位。但感觉恋爱谈得不够浪漫，人物还有些粗糙，主题的表达有些过于直露和概念化。不过在反法西斯胜利70周年之际，这个戏有特殊的历史和现实的意义。

　　(牧 瓜)

　　注：作者系福建省艺术研究院评论员。